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純粹的強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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純粹的強大

荀王府的地牢大門,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熱鬧過了。

緊盯著中間的少女,顧青衣仍沒有返回,影昭握緊了手中的劍柄,不能再拖下去了,否則他連主子最後一面也見不到。

阿卑彌王是南疆的王,也是撿到他的那個怪人,自他記事起,這人就沒有過固定的長相,只有梅花透骨釘可作為一分證明,因為和他使同一樣武器的,都被他殺光了。

面對曾經的噩夢,他渾身都是勇氣,只要想到蘭玉竹,即便前面是無間地獄,他也毫不猶豫要闖個地覆天翻。

地牢太小,委實不夠兩人拼鬥,阿卑彌王陰險毒辣,損招層出不窮,影昭的暗殺技能大半都是拜他所賜,前者見招拆招,面上一派輕松,完全不把他的進攻放在眼裏。

“小昭,跟我回去了,都出來玩了這麽久了,乖。”

影昭嫌惡地一劍擋開他靠近自己脖頸的手,差一毫就能連根斬斷。

“滾!”

“他不過給你取了個名字,養了你兩年,”那人陰森森地說,“你就把我這個老師給忘了吧?你以為‘昭昭如日月’,你就見得光了?你跟我一樣,要一輩子待在泥潭裏的——別著急啊——你看,我對你多好,一聽說他要死了,我可是立刻就來接你了,跟我走吧,乖。”

“讓開。”影昭重覆著,翻騰的氣血使得他面容紅潤,倒像個健康的正常人。

顧青衣終於帶著寧雙逃出來了,卻被攔在那裏,無法再前進一步。

斜眼看見二人,影昭提氣飛身,落到他們面前,話都來不及說,一手抓起一個,踩了前方一個護衛的頭頂便意圖從上方突圍出去。

阿卑彌王怎麽可能旁觀不理,梅花透骨釘撲了空,他鷹一般的眼睛亮著陰翳可怖的光,抓住機會一把掀飛了重達千斤的地牢大門,重重砸在影昭後背之上。

影昭無法再躲,只能把二人護在雙臂之後,被砸得朝前撲了一大段距離,口中噴出雨點似的鮮血,止不住地口鼻流血,五臟六腑都移了位。

“蘭昭,蘭昭!”顧青衣從他手臂下爬起來,眼淚唰的流了下來。

為了防止他們被牢門壓死,影昭拱起背,死死地四肢撐地,讓他們快走。

他咬著牙,顫抖著說:“出去——”

長這麽大,顧青衣沒這樣哭過,他哽咽著把寧雙從影昭的身體下面拖了出來,從前方盡快地爬了出去。

等他們安全了,影昭屏氣凝神,發出一聲爆喝,震飛了肩上鐵山似的牢門。

終於喘過一口氣,他拒絕了顧青衣的攙扶,捏著劍轉過身站起來,眼神依然兇狠得像一匹餓狼。

他們又慢慢圍了上來,一切發生得都太快,顧青衣雙手顫抖著摸上他的左肩:“蘭昭,你不要死啊。”

“蘭昭?”寧雙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,鷹伏都城倒底在經歷什麽。

沒人有空和她解釋,影昭咽下到嘴邊的一口血,不能表現出一絲脆弱。

果然,目睹他被千斤重擔牢門砸趴下,還能沒事兒人一樣頂飛牢門爬起來,荀王不由得後退半步,把護衛拽到身前擋著,怕他不管不顧地又來劫持自己。

“小昭,何必呢?”阿卑彌王無所謂地笑嘻嘻說,“跟我回去,乖。”

影昭撐著寒徹,緩緩勾起一絲唇角:“我要你們,都為他陪葬。”只恨他無法肋生雙翼,像大雁一樣帶著他們逃出去,哪怕死之前再見主子一面他也不會這樣不甘。

一絲絲冰雪破空的聲音夾在風中,無數純白冰錐以寒徹劍尖為中心,向四面八方瘋長,暗淡的夜色中,這一切都沒逃過阿卑彌王的眼睛,他瞳孔驟縮,大喊:“不好!他要自爆!”

他要是鐵了心要自爆,這兒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。

荀王跟在阿卑彌王屁股後面跑,焦急問:“自爆?!那怎麽辦?!”

阿卑彌王怒罵:“跑啊,不跑等死嗎?!你死定了,再見——”

冰冷的雪花已經飄到了荀王臉上,護衛都做鳥獸散,他一介儒生,被落在了最後面,眼看死門就在眼前了。

“父王!”稚嫩的驚呼傳來,他瞇起眼睛看去,單軒站在不遠處的門口,好奇地望著這邊,“怎麽回事兒,在下雪?”

“軒兒快跑!”

他的聲音都淹沒在呼嘯的風雪中,單軒拼了命看清風暴中心的人,腦子一熱,什麽也不顧的奔了過去。

“蘭昭!我們又見面了!”

顧青衣抱著他的兩條腿想勸:“冷靜一點,還有辦法的!別自爆啊!我還不想死!”

影昭唇邊的血跡尤濕,他閉著眼,雙手都握住了劍柄,烈風把他的發帶也吹散了,狂舞的長發稱得他像個瘋子。

“自爆?”頂著風,單軒艱難地問,“他為什麽要自爆?”

“還不是你爹!”躺在地上,顧青衣心如死灰,“要不是他不讓我們走,怎麽會逼得他自爆!”

寧雙在最後的關頭,只想知道一件事:“他和玉竹是什麽關系?”

顧青衣沒好氣地說:“關系好得很,沒看見他都要我們給蘭玉竹陪葬了嗎!”

他在後悔,當時要是不去轉頭救寧雙,他們或許就能逃出去了,蘭玉竹得救,他也不用死。

單軒想搶寒徹,可一靠近就凍得臉色發青,他絕對不能讓影昭死了。

“你們想走是不是,我放你們走就是了!”他聲嘶力竭地喊,“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!蘭昭,我放你們走!”

還有半個時辰。

顧青衣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拉拽影昭的雙腿,大喊:“快停下!讓我進宮,相信我,我一定能救他!”

“我一定能救蘭玉竹!蘭昭——停下!——”

呼呼的風雪顯然勢頭漸弱,影昭疲憊地睜眼,看向單軒:“送他們進宮。”

“餵,蘭昭,”單軒不怕死似的,往前湊了湊,“要是救活了蘭玉竹,你得答應我留在我身邊,成不成?”

“……我答應。”

在影昭的監視下,他將二人親手送上了進宮的馬車。

影昭撐著一口氣,把劍架在他脖子上,一言不發,遙望著皇宮,他唯一在意之人的所在。

這時他才如夢初醒,他和蘭玉竹一樣。失去了彼此,就毫無生的念想。

或許時間不夠了,他垂下眼皮,靜靜地等待喪鐘長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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